清朝末年,蜀中古城嘉州北门外,有一座庄园,暗黑色大门上整齐地排列着四个大字:“杨家花园”。
这花园其实不是花园,而是嘉州六世名医杨昌杰的府第。杨老先生秉性豪爽,为人正直,不但精通医道,而且深谙武术。他治病不但不乱收费,并且常常为穷人家免费出诊,深受乡人敬重,在远近颇有名望。
杨昌杰娶妻金氏,老两口虽感情甚笃,但膝下无子,早年过继金氏姨侄为子。好在中年又得一女,老两口喜欢至极,视为掌上明珠。此女生于秋日,临盆时杨昌杰见院中荷花池内浮萍青翠欲飞,取名叫翔萍。
这翔萍天资聪慧,自幼好学,女红针线,琴棋书画,无不一学就会,一会便精。十六七岁便长得楚楚动人,风韵飘逸,乃嘉州城出名的佳人。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成都下来一个戏班子,在城里新欣茶园唱川戏,据说连蜀中名旦燕飞飞也来了。翔萍只在家中听过堂会,从未看过舞台上的整本戏,于是吵着闹着非要进城看戏不可。杨昌杰夫妇犟不过翔萍,管家柯宏远又是个标准的川剧迷,竭力劝主人让小姐进城看戏。杨昌杰只好应允。
杨昌杰吩咐佣人李老六备好马车,低声说道:“老六,你是我家老伙计,今天送小姐看戏,你可要格外小心!小姐看戏,你不可远离茶园,戏一完便陪小姐回来,不得有误!”李老六连忙哈腰:“老爷,小的一定尽心。”金氏也嘱咐:“老六,可不要贪杯哟,回来少不了让你喝个够。”李老六道:“小的记住就是。”谁知道,直到天黑,翔萍主仆二人仍未回府,杨昌杰夫妇不免担心起来。老两口叫过厨子陈四,让他马上进城找人。陈四走后,老两口坐立不安,不时到大门观望。管家柯宏远劝道:“老爷,又不是荒郊野外,三五里路难道走得掉?”但左等右等,仍不见马车影子。杨昌杰脸上不禁冒出冷汗来。
正在这时,陈四神色不安地回来了。他惊慌地嚷道:“老爷,不好了,戏早已散场了。回来一路上连人影都未碰上一个!
杨昌杰闻言,脑子“嗡”的一下,便昏了过去。金氏也半天说不出话来。柯宏远说:“快扶老爷到床上!夫人,别急,我们设法再找。”养子司马全昭这时远在重庆府办事,丈夫又昏过去了,金氏一时六神无主。
一会,柯宏远将杨昌杰调理醒来。杨老先生说:“这嘉州城里城外,我又无亲戚,翔萍会到哪里去呢?唉,这李老六咋个搞的,做事如此马虎!”柯宏远道:“现在主仆二人下落不明,近来听说人贩子窜来嘉州,会不会是李老六贪杯好赌,将小姐拐卖了?”杨老先生说:“不会,老六虽然有此恶习,但生性胆小,还不至于如此下作。”柯宏远道:“老爷,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难得说啊!”杨昌杰一想,似乎也有点道理,连忙派柯宏远和陈四等人打起灯笼四处寻,并同时报了官府,请求抓拿恶仆李老六。
翌日,杨昌杰独自站立在晨风习习的岷江畔,呆呆地望着江水。爱女突然失踪,真似万箭穿心。想到这里,他不禁脱口而出:“唉,硬是忙中无措,咋不带信叫全昭回来呢!”
司马全昭过继给姨父,杨昌杰老两口颇为开通,没让养子改姓,只是图以后有人送终,医术有人继承。这司马全昭的生父司马永昌乃川军一营官,与昌杰既是连襟,又是莫逆之交。全昭十岁时,父亲阵亡,母亲气死,正好杨昌杰又膝下无子,便把全昭收养,视为己出。全昭长得很是魁梧,小时便喜打打杀杀,不失为将门之后。杨昌杰也将就养子,特意聘了武林教师,传授武功。他自己也经常从中指点。后来还送全昭去成都念武备学堂。全昭学成后身手不凡,在嘉州也算得一条好汉。
中午,柯宏远回来讲,昨天晚上,城内永善公饭馆的二姑娘和备远斋裱画铺的四小姐等好几个姑娘都失踪了。
这永善公的豆花在嘉州是最出名的,地处较场坝盐关一带。豆花老嫩合适,蘸水可口,生意好得不得了。饭馆老板黎德贵,膝下二姑娘也是人才出众,人称“较场坝一枝花”。备远斋乃晚清名士赵熙弟子开的裱画店,老板姓周,其四小姐也算得是嘉州美人。其余几个女子,姿色都十分不错。
一时间,嘉州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嗨,硬是怪,失踪的尽是美女!”“喂,该不是皇帝佬儿暗选妃子哟!”(一)